摘要:反复听,才能听懂每首歌在讲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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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们或许并不昂贵,也不稀有,但无一例外,都曾照亮过我们的生活。
当年我爸高考英语只考了 7 分这事儿,成了他大半辈子的心病。所以到我和我姐升初中、学校开了英语课后,他就特严肃认真地问:“学英语需要啥,爸给你俩买。”
面对父亲大人的好意,我和我姐自然不会推辞。读中学的那几年,我俩先是买了步步高复读机,又升级成了索爱 MP3,“学习装备”紧跟时代发展。
当然,听英语是不可能的,大部分的时候,我俩听的都是周杰伦和五月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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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我姐听歌的喜好也直接影响了我妈,后来给她买了一个 JBL 的 U 盘音乐播放器以后,就把我和我姐的歌单 copy 了一份给她。以至于这位五十多岁的老太太,现在的微信签名都是五月天的一句歌词:
图片来自我妈朋友圈,并取得了本人授权
读高中的时候住校,每周末回家后,和我姐互换歌单、记录并下载,再拷一份给老妈,是我们姐弟俩最重要的娱乐项目。一家人坐一块听歌,我俩还会侃侃而谈,向我妈普及五月天哪句词写得好,方文山哪句词写得棒。
她估计不知道,我俩能了解这么多,都是上课不写作业抄歌词抄出来的。
图片来自我姐高中时期的歌词本
2011 年我读大学,那会儿智能手机刚开始普及,一个 App 里躺着千万级别的曲库随便听,每一首歌下方还有很多走心评论,听歌这件事,变得既简单又有趣。
所以每次回家,看到我妈还在用老式的音乐播放器,并拿着自己记录的歌单,让我下载好歌给她传到内存卡里,我都特别嫌弃。都什么年代了,干嘛要费这个劲?
她也不反驳,但给她买的蓝牙音箱一次没用过。每次回家都看到她打开自己的老式音乐播放器,边做家务边一首一首地听,不快进也不切歌。听得最多的,还是周杰伦和五月天。
她说,每晚睡觉,她都是听着歌一直到自己睡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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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以后,我买了一台索尼的播放器,想着像过去一样,挑自己最喜欢的专辑,一张张下载下来,传到播放器里,再用它安静地听会歌。
每次,下载歌的过程刚进行一半,我便开始不耐烦,然后觉得自己傻:手机就在手边,想听的歌都在里面,为什么非要这么折腾?
于是,播放器就躺在了抽屉里,一躺就是几年。
直到半年多前,和我妈的一通电话,才彻底改变了我的想法。
去年底,台湾体育主播傅达仁飞往瑞士接受安乐死的事儿,给我震撼还挺大的。在听了一期他儿子接受访谈的播客后,我打电话给老妈,想听听她的看法。
她听完傅达仁的事情后,说道:“我今年五十多岁,估计还能等二十年。二十年后如果国家政策允许,我老得生活不能自理了,你也一定要支持我安乐死。”
我妈是个格外开放的人,对于恋爱婚姻乃至 LGBT 和生死,她的观念一直都很超前。所以她说出这样的话来,我一点都不觉得稀奇。
令我惊讶的是她的后半句:
“我最近在学五月天的《转眼》,歌词最后一句说,「儿孙们都忙,就让他们忙,离开的时候,就当我飞翔」,你看写得多好。等将来我走了,你们也都不用难受,该忙自己就忙自己的,就当我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了。生老病死,人之常情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我不是惊讶于她想得开,而是惊讶于,原来她这么多年以来,一直那么认真地在听每一句歌词,并且从歌词里听到自己想要的人生态度。
以前总调侃说,周杰伦五月天是我和我姐的青春期,是她的更年期。现在看来,可能在她心里,这些歌产生过的影响,丝毫不亚于我们这些动不动就怀念青春的年轻人。
我妈提到的那首《转眼》,我也听过很多遍。但她提到的那两句歌词,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我问她,你怎么歌词都记得这么清楚?
她说:“你老让我用手机听歌,手机方便是方便,想听什么歌都有。但有时候吧,打开手机会不知道自己想听什么。我的播放器多简单,开机就听,每一首歌都是我挑好的,我就反复听,才能听懂每首歌在讲什么。而且手机还得开蓝牙什么的,麻烦。”
这会儿我才意识到,为什么自己用了手机以后,就再也没记住新的歌词,也很久没有认真听过一首歌。获得新歌太容易,看到什么动动手就可以添加到自己的曲库里。加上数不清的分类歌单,看不完的走心评论,自己的听歌记录是越来越多,但真正听进去的少之又少,或者干脆没有。
于是那天打完电话,我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音乐播放器,连上电脑,找到我妈听的那首《转眼》所在的那张专辑,下载,转码,导入,折腾好久。然后把手机放一旁,安静地听完了整张专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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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去的大半年里,我慢慢养成了一个新习惯。平时还是用手机听歌,但听到特别喜欢的就记下来,周五晚上经过筛选之后,下载转码导入播放器一条龙。
周六早上,成了我的专属听歌时间。如果有一些关于歌曲的心得体会我还会记下来。随着在听歌这件事上倾注越来越多的心血,我慢慢找到了小时候认真听歌、抄写歌词时候的心情,也从歌里听到了一些自己不曾注意到的细节。
我的备忘录截图
无论是读书、看电影还是听音乐,这些过往的娱乐方式,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碎片化内容的冲击。我并不觉得碎片化有什么问题,只是我们总要留一些大块的时间,全身心地专注到自己喜欢的事情上,不管它是一本书,一部电影,还是一首歌。
而播放器这个我一度看不上的产品,反倒因为它的繁琐,成了听歌过程中最重要的道具。对了,现在听到好听的歌,我还会备份一份留着,哪天回家了,给我妈的播放器里复制一份,就像很多年前一样。
· The End ·
撰文星河
设计 Jud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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